▲◆ ＿读耆包厢 留得瓦片听雨声 ◇余红 天空已飘洒着丝丝细雨，我 仍在家乡的老屋前徘徊，老屋已 征收，很快就会被拆除。篱笆筑 的院子里几乎没什么变化，左边 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群，环绕了 半个院子。院子的右上角是棵枣 树，盛夏时节树上挂满了半青透 红的大枣，院中间是一字排开的 红砖瓦屋，屋旁是关鸡鸭的小矮 房，院中间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 茂盛的树叶都爬到瓦屋上去了， 拔起毁灭掉，依然生机盎然，依 秋天花开清香怡人，闻着就像喝 然活泼笑语。它们舒展长臂抖起 醉酒似的，树下是一口摇水井， 一片翠绿的青纱，翩翩起舞。冬 井旁有四个水泥石凳和一个阋桌， 去春来它们总能绿荫葱葱，笑迎 还有几把竹编的椅子。读大学时 雨雪风霜。难怪自居易在《题窗 有城里的同学来家里玩，都喜欢 竹》中留下这样的佳句： “千花 在院子里转来转去，院里的一花 百草凋零尽，留向纷纷雪里看。” 一草都令她们爱不释手。同学都 这千古流传的佳句，把竹子坚贞 无不羡慕地对我说： “你们家的 不屈的精神写得淋漓尽致。如果 院子真像个世外桃源，光闻着这 不是人为破坏，我相信这群竹会 竹的清香，就是一种享受哩！＇＇ 拥有永不消失的春天。一时千丝 离家到现在已有十几年了， 万缕涌上心头，感觉院里的松树 父母亲住老屋时，每年定会回家 像将军，芭蕉像美人，碧竹像壮 几次。那时老屋的一砖一瓦，院 士，想象着它们被摧毁时是何等 子里的一竹一叶，那清幽的井水 的悲壮。 和屋檐下的燕子窝都时常在梦里 夜慢慢黑了，雨也下大了， 飞翔。梦里总觉自己还住在老屋， 母亲催了我好几次，叫我进屋去。 在屋檐下和燕子说话，在竹群里 回到屋里，我站在窗前，听着淅 和姐姐捉迷藏，扑在水井边照镜 淅沥沥的雨敲打在瓦片上，想起 子。父亲过世后，母亲被大哥接 《听雨》来：竹斋眠听雨，梦里长 到城里去了。老屋就慢慢尘封在 青苔。门寂山相对，身闲鸟不猜。 记忆的角落里了，除了每年清明 以前老屋不远处有座翠绿的大山 节给先人扫墓时会经过老屋，很 名叫仙女岭，山上野花遍地，溪 少再去落脚。如今老屋要拆了， 水交错，蝶飞莺喁，风景十分迷 想着这翠竹松柏、月亮似的水井、 人，相传岭上有天上的仙女飘落， 油画似的瓦屋，都会在一夜之间 每年的八月十五，她们会足踏祥 被夷为平地，心中自然涌现出一 云，手握七色彩带，来山下寻找 种离愁伤感之情，真是万般不舍。 有缘之人，然后挥舞彩带把你带 我站在竹群里不愿离去，细 向你要去的地方。那时我常梦见 雨湿了衣衫，竹叶随风拂面，如 仙女给了我一双彩色的翅膀，带 水般温柔。新笋似乎在悄悄萌发， 我飞出了偏僻的山村，来到一个 它们并不知道很快就会被人连根 喧闹世界的上空，那里高楼林立， －■ １０ 圈簋盖噩 圃………． 车像秋天的落叶一样多，人群像 密集的蚂蚁，到处是烟雾瘴气， 耀眼的霓虹灯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感到好奇也很迷惑，不知该往 哪里落下，我想飞回去时，梦醒 了。后来这大山变小山，小山变 山坡，山坡变成了马路。仙女落 脚的山都被推平了，周边住的民 房自是要拆迁了。这里的山山水 水将被包裹在钢筋水泥中，很快 就会车多人多瘴气多。在喧嚣拥 堵的城市里待久了，又留恋起这 偏僻的小山村来，这里的空气甜， 泥土香，人心淳朴啊！ 夜深了，雨仍滴滴答答地敲打 在瓦片上，声音清幽舒缓，像柳荫 下的溪水声，像母亲的温温耳语， 像在记载时间的流逝，诉说岁月的 变迁，演奏着一首依依不舍的曲 子。真想老屋能留下点什么，燕子 窝、月亮井、那群青竹、陈旧如古 迹似的瓦片。竹坞无尘水槛清，相 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 留得瓦片听雨声。 （选自《文学报》） 文包点 看罢全文，脑海中油然而生 蒋捷的句子： “悲欢离合总无情，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作者时 而文思泉涌，情真意切，将儿时 住在老屋那雀跃的心情和世外桃 源般的美好描绘得栩栩如生。令 人神往；时而话说一半，寄情诗 歌传说，将清幽舒缓的雨声和自 己的怀恋离别之情渲染得情景交 融，心生不舍。由此，散文清幽 隽永的韵味也晕染出来。文末， 化用李商隐的诗句作结，似露而 含，文意升华，对老屋、时光、 亲情、变迁的种种感悟悉数化为 相思之情。当然，老屋虽逝，雨 声依旧，雨水滴答在瓦片上，还 能唤起那清甜的泥土香气和淳朴 的人心乡情。ｌ马建华）